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莱斯特的姐姐、姐夫,妹妹、妹夫都来医院看他了,他们从未想到他会病得这么厉害,他是那样的苍白疲惫,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,和上周六在家庭聚会上看到的他,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。他们被他病情的严重吓坏了,很想帮他;他们告诉他,有需要尽管讲,他们什么都愿意为他做。可真的没有什么他们可以帮的,他们只好不断地来看他,想方设法让他开心;他们和护士交谈,向医生了解病情。可除此之外,他们仍然什么也帮不到。
莱斯特也感到很挫败,但那挫败感下,是令人更加难以忍受的焦虑。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?他十分恐惧那有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情况,尽管他不知道那最糟糕的是什么。住院的第二天晚上,他悄悄地冒险下了床,脚还没有落地,他就被自己的虚弱程度吓了一跳。但他下定决心,一定要自己走去厕所。他拉了把椅子,咬着牙站了起来;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,靠着椅子的支撑,他向前挪了一步;然后,他再把椅子往前推一推,倾身靠着椅子,又挪一步。当他从厕所回到床上时,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,他的身体抖个不停,心狂跳着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;他不但能在耳朵里听到心跳声,他甚至能在手指尖上感觉到心的跳动。他在床上躺了下来,等着再次发作的疼痛开始。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,他想,这次他把自己是逼得太狠了些,也许他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了。但过了一会,他的心跳慢了下来,渐渐地他恢复了平静,身体也不再感到那么难受了。一直到护士进来给他服用睡前药时,也什么都没有发生。他心里感到十分庆幸,默默承诺自己,再也不拿医生的话不当回事了。他想要活下去,他再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。
住院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早上,舒尔茨医生来病房做例行检查。检查完他的病人后,他拉了把椅子坐下。
“你可以出院了。现在你的病情很稳定,没必要让你继续住院了。不过这并不是说你已经好了,完全不是这样,你需要一段很长的康复期,并需要定期回医院检查。但你不需要住在医院里了,你可以继续在家卧床休息和服药。”
医生接着概述了他在家里休养要注意的事项:休息,服药,定期来医院检查;饮食,社交活动,完全停止;性生活,完全不可以。听医生这么说,莱斯特虽然很吃惊,但他决心按医生的话去实行。
“医生,这要持续多久呀?”他问,“我要这样完全静养多久呀?我知道你无法告诉我确切的时间,但你能不能给我个大概?”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医生,等着他的回答。似乎过了很久,舒尔茨医生才开口问道:
“年轻人,你多大了?”
他没想到医生会问这,他对医生下面要说什么感到疑惑,但医生问这话时的神态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儿。“四十二。”他答到,期待着医生的下文。
舒尔茨医生望着窗外,面无表情地坐着,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。两人就这样坐在那里,谁也没有动一下。过了很久,舒尔茨医生点了下头,那动作的突然和决断让莱斯特吓了一跳,他听到医生简短而没有余地地说:
“恐怕从此以后都得这样了。”
“你说的从此以后是什么意思?”一阵难受从腹部升起,在他胃里纠成一团。
“我的意思是,从现在开始,你不能期待还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。”看到莱斯特震惊的表情,舒尔茨医生很快继续说到,“要知道,你经历了一次非常严重的冠状动脉栓塞,能活下来,你已经非常幸运了。任何其他人遇到像你这么严重的心脏病发作,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。”他停了一下,清了清喉咙说,“我知道,听到这些,你心里一定很难受,但我想让你知道,告诉你这些,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。”他突然站了起来,走向窗口,背对着莱斯特说,“我希望我能对你说点别的什么,我希望我能告诉你,过不了几个月你就可以康复,就可以恢复你过去的生活。”他停了一下,然后静静地转过身来,面对着莱斯特,说,“但我不能,从良心上来讲,我不能那样对你说。我很遗憾。”
莱斯特此刻气极了,他爆发到:“你很遗憾?哦,我也很遗憾!你救了我的命……为了什么?就为了让我的余生都是个废人?你给回我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呀?”
一旦开始,他就无法停止。他不停地狂怒地说啊说啊说啊,想把他所有的失望、愤怒、怨恨都宣泄了出来,一直到腹中纠结的那难受感觉升到了喉咙口,他开始呛咳,作呕起来。舒尔茨医生连忙把呕吐盆端在他的面前,他低头对着那盆又呕又吐。最后,他筋疲力尽地倒在枕头上,用剧烈颤抖的手,拿起毛巾擦了擦嘴。
舒尔茨医生的手也在颤抖,他把吐脏了的盆子拿到厕所,小心地放在地上,然后双手撑着洗手池,头抵着墙上药柜镜子冰凉的镜面,俯身在洗脸池上方良久。尽管他已行医多年,这样的时刻依然让他难受。他想起自己的家,他多希望现在已经下班回到了家里,可以在晚饭前喝两杯酒放松放松。他深深地叹了口气,站直了身子,从厕所出来回到房间。
“我今天就签字让你出院,不过如果你希望继续住下去也行。”他安静地说道,“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安排你出院后的生活,我会和护士打声招呼,没有关系的。”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。
莱斯特答到:“不需要了。没关系,我今天就走,我下午走。待在这里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。”
“好吧,你怎么决定都行。但记住,如果你改变主意,再住久点也没有关系。”他静静地站了一会,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莱斯特那灰白的脸色后,说:“回家后,请你一定不要紧张或累着了,我要再三强调这点非常重要。你一点都不能爬楼什么的。你有没有不系带的鞋,就是懒汉鞋?”
“懒汉鞋?没有,干嘛?”
“你可能需要请人帮你买一双。你最好不要弯腰系鞋带,那种姿势会给你的心脏增加额外负担。”
这种说法让莱斯特觉得很荒谬,但他只是说,“好,听你的。”他一直讨厌懒汉鞋,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。看着舒尔茨医生向门口走去,突然他想起了一个问题,“医生,我不会是就要死了吧?”他问,“我是说,也许从此我不得不小心,别累着了自己,但我不是快死了吧?”
舒尔茨医生停了下来,“我不知道。”他答道。然后他转过身子对着莱斯特,说:“我希望我能给你一个乐观的答案,但我不能。事实是我不知道。你经历了一次十分严重的心脏病发作,也许你还能再活一两年,也许你明天就可能去世。我真的不知道。” “谢谢你对我的坦诚,医生,我会来看你的。”